EllenShine

S04 E09 家有儿女同人后续

字数1W+ 长文预警

轻微ooc不喜勿喷

以及本篇是双北不是魄魄

以及，想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得有点儿良心。
 虽然我自己不觉得虐，但大家都说是刀……
 就还是提前预告一下这可能算是个BE吧……

01 意外

 

这已经不是何侦探破的第一个，尽管抓住了真凶，却没有任何成就感的案子了。

这个世界上，阴暗与肮脏的事太多，并不是每一个人，都能等到法律代表的光明和正义来超脱痛苦。

所以总有些人，极端地选择了用自己的方式结束这一切。

可是这一次何侦探却并不是为了凶手可惜，以前他一直认为真相是他唯一应当坚持的东西。他也曾因为揭穿真相而伤害过别人。

这一次他却接受不了。

或许是因为从前真相的伤害，只是对他无关紧要的旁人的缘故吧。

他向来是一个温和的人，在大是大非面前，他却从不会留半点情面。

也许是从前不懂共情，做了太多残忍的事，所以这一次，老天的报应终于到了。

他不能接受真相对于他最挚友的伤害。

更不能接受，老天偏偏让他做了揭开真相的那只手。

 

纠结良久，何侦探对着一直站在一旁的蒲助理说：“小蒲啊，你去联系一下MG法庭与MG监狱，就说临时出了些情况，所有嫌疑人，都要再和我在这里隔离几天。”

“好的，我明白。”蒲助理何其聪明，看着何侦探捏了捏紧皱的额头，也不多言，只是安慰道，“侦探，你放宽心。”

何侦探微微点了点头。

小蒲去隔壁打电话后，何侦探掏出了打火机，抽了一支从晨老大那里淘来的雪茄。

他已经很久没有抽过烟了。

看着真相大白时，撒爸爸找回女儿的兴奋全都变成了得知真相后的心痛，他也悄悄地和他一起红了眼眶。

他亲手把小马拷了起来，关进了等待狱警接应的，幸福之家透明玻璃房，作为临时隔离区。

然后，他又看着他的老友步履蹒跚地，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。

原来左右为难，是这种感觉啊……

何侦探感叹道。

 

撒爸爸努力稳住了微微颤抖的身体，一脸恳求地说：“老何啊……我有件事想求你……”

何侦探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，提前拒绝道：“你别想了，我是不会答应你的！”

“你能不能体谅一下我这个做父亲的心情？”

“撒撒，你已经在监狱里那么久了……这么多年，难道你还不明白吗？”

“明白什么？反正我也只有六个月好活了……可是小马，她还有大半辈子啊……”

“别说了！如果当初不是你去顶罪，你觉得你的女儿会变成今天这样吗？你这不是在帮他们，你懂不懂！”

“你说的没错，这一切都是我的错，我当初不该去顶罪，所以现在才应该我来承担啊……我知道你的原则，可是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，圆我这个被黄土埋了半截的人的心愿？我什么都给不了小马了……我求求你，看在我只有六个月的份儿上……”

“别再说了！”何侦探恶狠狠地打断了他的话，“我不用你再提醒我一次！”

撒爸爸仿佛突然抓住了他的软肋，继续说道：“我真的没有多久的时间了……”

何侦探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。他用力地把雪茄摔在地上，然后怒吼道：“你给我闭嘴！我知道你活不长了！”

“老何……我……我真的没办法……”

一声凄厉的尖叫打断了他们二人的争执。

 

“不好了！不好了！侦探你快去打开门，嫂子……不对，小马姐姐她……她昏过去了！”小鬼焦急地拍着隔离房的玻璃说道。

“小马怎么了小鬼？”乔三冲了上来，看到了房间里小马已经满脸痛苦地陷入了昏迷，也不等到处找钥匙的蒲助理，直接撞碎了玻璃门冲了进去。

他紧紧抱着昏迷的小马大叫道：“小马……小马你快醒醒！”

小鬼检查着小马的身体，突然尖叫道：“血！小马姐姐的身下……流了好多血……”

“孩子……孩子！”乔三想起之前搜证时小马的不适，突然明白了什么，不住地喃喃道。

晨老大此时也赶了过来，疑惑地问：“孩子？你说什么孩子？”

“应该是我的孩子，我们的孩子！小马好像已经两个月没来月事了……前些天她还和我开玩笑，说她没准已经怀孕了……可是现在……”乔三绝望地哭喊着，“爸！爸你快过来看看小马……侦探！侦探我求求你能不能先带她去医院啊……”

撒爸爸和何侦探终于手忙脚乱地跑了过来，他双手颤抖着摸着他刚刚失而复得的女儿有些冰凉的手，哭着对何侦探说：“我求你看在我的份儿上，救她一命……”

一向冷静的何侦探，不知为何此时也慌了神，他断断续续地说：“我会……救她……犯人也是……也是要救的……你别急……”

“老何……小马……我……”撒爸爸突然一口气提不上来，也昏了过去。

这下何侦探彻底失了心智，他用力地呼唤着老友的名字，焦急地连急救电话都想不起来打。

现场因着又一重的变故，变得更加混乱。

还好在众人的喊叫与哭啼声中，唯一一个置身事外，仍有几分理智的蒲助理，及时地拨通了120，然后又给撒撒和小马全部用上了他刚刚翻找出来的氧气瓶。

 

 

02 承担

 

作为肇事逃逸、故意投毒、诈骗等犯罪嫌疑人，小鬼、晨老大和乔三都被小蒲控制地留在了现场。

乔三和小鬼的手上，还沾着刚刚马媳妇的血。

乔三怔怔地说：“小马她都是为了我，为了保护我，才会做出这样的事……现在……现在她，我一定，我一定不能让她出事！”

“可你还能有什么办法呢？”晨老大无奈地感叹道。

“不，一定会有办法的。一定会有办法的。”乔三突然想到了什么，大声说道：“人是我杀的。”

“你说什么？”小鬼惊讶地问道。

晨老大却淡淡地说：“侦探刚刚都查明了事实，你别再胡说了。”

“不，弟弟，我没有胡说。人是我杀的。”

“我让你别再胡说了！”晨老大说。

“我说人是我杀的。小马她只是帮我布置了现场。”乔三重复道，“对，人是我杀的，她只是帮忙布置现场而已。她是个女人，根本没有力气那么轻易地杀死一个男人，所以，我杀了人，这样最合理。”

“是我杀了人，对！是我杀了人……”

乔三不断地重复着，仿佛在努力说服所有人，他所说的就是事实。

 

“乔三，你要做什么？”晨老大问道。

“小晨呀，你不用管我，我现在就去找蒲助理坦白一切。有我这样的哥哥，是你的耻辱。”

“你不就是想去给小马顶罪吗？可你以为侦探是什么人，他们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！”

“我一定可以把故事编的天衣无缝的，你们帮我想办法拖住蒲助理，我去收拾现场，这样，等警局的人来取证时，就不会有人发现事实了……”乔三把话说完，转身就去找了蒲助理，大算坦白事实。

“哥！”晨老大没想到，他会在这个时候，把这一声哥哥叫出口，他大声说：“是谁犯的错，就该由谁来承担后果，顶罪这种事，本来就是错的！”

“如果不是当年，爸爸替我顶罪，小马和弟弟就不会和爸爸失散，事情就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。”

“小晨，这怎么能，是你的错呢……你当年，你……”乔三一时也不知该怎么接话。

“哥，爸爸，你们，这么多年，都是为了我。这件事情因我而起，所以。”晨老大下了很大的决心，然后说：“就算是要顶罪，也应该是我来……”

一向软软弱弱的小鬼突然大声地打断了他们的争执，说道：“你们都挣着顶什么罪？你们有没有想过，爸爸他，绝对不会纵容你们这么做的！”

 

“那怎么办呢？小马她怀孕了，我不知道这个罪会怎么定，难不成，你还要让她，把孩子生在监狱里吗？”乔三问。

“顶罪既然行不通，不如用我，用我把姐姐换出来！”

“换出来？”晨老大有些戏谑地说：“别开玩笑了小鬼，你能怎么换？”

“我之前为了生计，学过易容术，一会儿你们缠住蒲助理，给我拖延时间，等咱们去医院看姐姐的时候，我抓住机会去换姐姐，他们一定不会发现的……”

“小鬼，你就别添乱了！”

“可是大哥，这是唯一的办法了……毕竟马姐姐才是撒爸爸真正的女儿啊……”

“谁说的？你……你忘了爸爸是怎么疼你的吗！更何况，你想没想过，等你进了监狱，会面对怎样的刑罚吗？故意杀人罪，你担得起吗？你让爸爸知道以后怎么办……”

 

“对不起……我帮不到爸爸，也帮不到你们，我一点儿用都没有……”

小鬼忍不住蹲下哭了起来。

“小鬼，你别道歉了，这件事，本来我们就都脱不了干系。”晨老大安慰道，“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。”

“就是小鬼，你别捣乱了。你有那个闲工夫，还不如想办法从正路上弄点钱出来给爸爸治病。”乔三也应和道。

 “你说的对！爸爸生病了，需要钱！对了，生日礼物！我现在就去找蒲助理！我让他拿着我的生日礼物去典当行，多换出来些钱给爸爸花。不，把钱给他和何侦探，万一他们愿意通融一下呢……”

看着刚刚被发现的一窝骗子，突然上演了这样这样一出兄妹情深的大戏，不远处的蒲助理，一时之间也不知是该嘲笑他们，还是该同情他们了。

他只是很担心何侦探和撒爸爸，毕竟他们都算是他曾经的恩师。不知道，他们能不能在这样一出惨剧中，继续支撑下去。

 

 

03 软肋

 

另一边，一路忐忑的何侦探，到达医院以后，不知为何，心却突然定了。

来医院的全程，何侦探都没有撒开过撒爸爸的手，等到医生过来询问谁是家属时，他缓缓地起身，点了点头。

“请问你是他的什么人？”

“朋友。”何侦探尤怕不足，又连忙说，“最好的朋友。”

医生笑了笑说：“抱歉，我们觉得他的情况最好还是和他的直系亲属沟通。”

何侦探握紧了拳头，又大声地说了一遍：“我说了我们是最好的朋友！此生唯一的那种！”

旁边的医助听了这话，理解地点点头，在关系一栏中，勾了一个“爱人”。

主治医生却还是执着地问：“不好意思，请问他的亲属在哪儿？”

何侦探指了指急诊室的另外一间病房，说道：“和他一起送来的那个，就是他女儿……”

“是这样啊……”医生颔首感叹，“那您了解您朋友的情况吗？知不知道他的病情？”

“我知道他得了癌症。”何侦探叹了一口气。

“既然您知道，那我就直说了。他的情况很不好，再怎么拖，也不一定能超过六个月……”

 

“我真的，只有六个月了……”

撒爸爸之前无奈的声音仿佛又在何侦探耳边响起，和医生的声音重叠了起来。

何侦探突然间又失了理智，他用力地拽起医生的袖子，然后说：“钱的方面，您不用担心，花多少钱，买多贵的药都可以。求求您救救他，求您让他活下来。”

何侦探用他此生最谦卑的语气恳求道：“又或者，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，我是一个侦探，需要我调查什么，又或者……”

何侦探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，有那么一瞬，他竟然觉得，只要能够救他，哪怕是让他去杀人，他说不定也会答应。可他明明是一个，向来代表正义与光明的侦探啊……

医生扶住了已经有些失去理智的何侦探，说道：“请您不要这样。我们一定会尽力减轻患者的痛苦，延长患者的寿命。但还是希望您能做好心理准备，他真的没有多少时间了。”

 

撒爸爸的情况逐渐稳定了下来，何侦探又被医生叫去了妇产科的住院部。

小马的孩子到底是保了下来，只是一时半会儿不能挪动，也不能有特别强烈的情绪刺激。

医生喜笑颜开地恭喜他说，孩子已经快三个月了。

何侦探在心里默念着，三个月……那就是说，这个孩子，六个月后就能出生了。

或许，他还是有机会看见的。

何侦探突然不再纠结，而是做出了他的决定。他脚步轻盈地去了撒爸爸所在的呼吸科住院部病房，然后又轻轻地，拉上了撒爸爸的手。

 

“你放心。”何侦探坚定地说，“你们都不会有事。”

听到了何侦探的声音，撒爸爸竟然快速地醒了过来。他尝试着想要说话，却因为插着呼吸机而没办法出声，只是呜呜地轻哼着。

何侦探看到他终于醒了，悄悄别过头去，擦掉了眼角的泪，然后温柔地望着他，说：“撒撒，你放心，小马她没事了，她有了孩子。是你的外孙，她们都没事。你不用担心。”

“呜……呜……”撒爸爸却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些别的东西，只是继续努力发声。

何侦探继续说：“你只要相信我就好，你会和你的孩子们一起，共享天伦之乐的。”

“呜呜……”

何侦探轻轻地拍了拍撒爸爸的手，说：“你放心，我有我的办法。”

他柔和地冲他笑了笑，然后起身要走。

“撒撒，我还有些事要去办，就先走了。”他继续说，“你安心养病。”

 

何侦探的手却被撒爸爸死死攥住。

“呜呜！呜！呜……”撒爸爸努力抓着呼吸机，想要说话。

一旁进来检查情况的护士见状不好，忙帮他撤了呼吸机，让他说话。

“不可以……”撒撒艰难地说。

“你别担心，你家的案子，到底要怎么定性，现在除了我没人能说了算。我可是MG侦探社破案率第一的神探，还有什么事能难倒我？”

“不可以！”撒撒几乎快要哭了出来，“是我们犯的错……不能让你来担……”

“我说了我有我的办法。”何侦探淡淡地说，“甄女婿就是一个骗子。对了，刚刚小蒲还确定，他还是杀害那个流浪汉的凶手。我是一个侦探，就算是一时失手杀了一个应当判处死刑的犯罪嫌疑人，又能怎样？”

“可是……你以后……你是侦探呀……你有你的原则……坚持真相，是你的信仰……”

“不管是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，对他动了手，都是故意杀人罪。由谁来顶罪，都没有分别。你大学时学的就是法律，不会不懂。”

 

 

04 既往

 

何侦探说完这话，突然想起了当年他们一起在学校时，撒爸爸在法律系意气风发的样子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。他这一生，本来可以做一个优秀的律师，却到底是为了别人毁了。

先是为了保护受害人，娶了她之后，而被原告的势力陷害而丢了律师执照，然后又为了保护自己的养子而锒铛入狱。好不容易他等到了出狱的那一天，却又身患重病，命不久矣。

何侦探想不清楚，他那么一个霁月清风的人，为什么要为了那么多在他眼里那些不相干的人，而放弃事业、放弃财富、放弃声誉。

他到底凭什么那么轻易地就放弃他的一切？当然，他最气的，是他也放弃了他。

年少时一时意气说的，要和对方一辈子在一起的承诺，竟然只有他自己当了真。

 

何一直都想不明白，也不能理解，所以他报复性地做了侦探。

他要揭开所有事情的真相，他想要告诉世界上的所有人，他的撒撒到底有多么善良，多么清白，多么伟大。

他希望，在这个世界上，所有伤害过他的人，都得到应有的惩罚。也希望，他能够，阻止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。

可是现在，他却终于明白，撒撒为什么当初会做出那样的选择。

这也是为什么，他决定，要伪造一个他自己失手杀人的现场。

至于这样做的后果，大概就是侦探社会就此将他除名吧。但只要能够换来他的撒撒，在人生的最后一段旅途中，和儿女们开开心心地在一起，这一切就都值得。何侦探想着。

 

撒爸爸本来还讨劝阻，却又被何侦探打断了。

他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，问道：“你还记得，之前你答应过我什么吗？”

撒爸爸微微点点头。

“你说过我们会是那种，一辈子都在一起的好朋友。”何侦探不小心红了眼眶，继续说，“你已经失约了这么多年，是不是应该补偿我？”

“对不起，老何，其实我和她，我当时，我……”

“你不用和我解释什么，我能理解你。”何侦探淡淡地说，“你已经为她付出了那么多，最后这六个月，你能不能留给我？”

“可是你不能为了小马……你以后，要怎么在刑侦界混下去呀……”撒爸爸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。

“我你还不知道吗？就算不做侦探，一样可以过得很好，肯定不会比你更惨。”

撒爸爸被何侦探逗得破涕为笑，然后说：“那小蒲……”

“这些你都不用管，你相信我就好。我会让你最后这六个月，没有任何后顾之忧。”何侦探紧紧扣着撒爸爸的手，“这样，你的一切就都是我的了。”

 

何侦探安顿好了撒爸爸和马媳妇，然后，一个人回了幸福之家。

他很快就可以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地天衣无缝。

只是不知道，那个比他还要坚定和执拗的年轻人，会不会帮他这个忙。

何侦探找到了晨老大、小鬼和乔三，和他们说明了撒爸爸和小马的近况，又让他们咬死，甄女婿的死与这个家的所有人都无关，要他们不要再轻举妄动，只需要承担自己应该承担的，蓄意投毒的罪责。

本来小鬼还想再提一下贿赂的事，却碍于何侦探的强大气场而噤了声，不敢再有任何言语。

一切的一切，都十分顺利。

现在，只剩下了一个问题。

他看着一旁，一直默不作声的蒲助理，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叹息。

他到底还是，要让这个年轻人，陪自己一切陷入这个两难的境地。

 

 

05 两难

 

何侦探正要和蒲助理说些什么，倒是蒲助理先开口了。

“侦探，撒爸爸和马媳妇这两位犯罪嫌疑人，现在怎么样了？”

他故意强调了“犯罪嫌疑人”几个字，仿佛是要提醒何侦探，叫他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。

何侦探淡淡地答：“他们都没事，只是身体都很虚弱，现在在医院里，想跑也跑不了。你大可放心。”

蒲助理又继续说：“侦探，刚刚警局那边联系我说，要咱们尽快结了这个案子，东城发生了一起新的案件，想让您过去帮忙调查。”

何侦探说：“你帮我过去查案吧。就说我实在是走不开。”

“侦探，这怎么行呢？我只是一个助理而已啊。”

“有什么不行的？”何侦探用审视的眼光大量了一下蒲助理，继续说：“你怕警局的人，看不起你一个助理吗？我可以给他们打个电话，和他们说，咱们侦探社人才济济，以后不必事事都来找我。”

“侦探，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蒲助理低头答道。

 

见蒲助理仍旧不为所动，何侦探继续问道：“小蒲啊，你做我助理多久了？”

“从警校毕业后，就一直跟着您。到现在，也有五六年了。”

“是啊，五六年了。以你的能力，其实早就可以去独立查案了。为什么还要继续跟着我？”

“因为您和其他侦探不一样。”蒲助理认真地答道。

“哦？那你且说说，我和他们，哪里不一样？”

“您心里有您坚守的底线，知道什么能做，什么不能做。就连权力利益关系，都无法威胁到您。这一点，我很是佩服。”蒲助理补充道，“更何况，跟着您，我能学到很多东西。”

“可是我自觉，真的没办法再教你什么了……”何侦探感叹道。

“您别这么说，要不是您一直带着我，我估计也就只能在侦探社划划水了。”

“小蒲啊，你向来最听我的话，但凡是与案情有关的事，哪怕你和我意见不合，你还是会按照我的意见去执行。不知道今天我说话，你还远不愿意听。”何侦探说道。

“当然。”蒲助理点点头。

 

“现在，我要你自己去东城查案。”何侦探说。

蒲助理忍不住皱了皱眉：“可是侦探，幸福之家的案子…..”

“今天的案子，整个梳理过程，你也全部参与了。剩下的后续交接，不会有任何问题，现在，我要你去东城，就是为了教你最后一些东西。”

“您还要教我什么？”蒲助理问道。

“成为一个真正的侦探，最重要的一件事——独立。以后，作为一个侦探，虽然你不可以太过偏执与固执己见，但你也绝对不可像现在这样，对别人言听计从。”何侦探说，“你要记住这一点，哪怕这个人，是你最信任的人也不行。你必须要有你自己的主见与判断，不能轻易地被别人的想法左右。”

“我明白了。”蒲助理点点头。

“很好。”何侦探说，“所以，我要你现在就独立去东城查案，你还有什么意见吗？”

“没有了。”

何侦探看着蒲助理去往门外的背影，忍不住意味深长地感叹道：“还有……记得不要学我。”

 

蒲助理几乎是在那一瞬间，就明白了何侦探把自己支开是要作什么。

他坚定地回过身了，越过何侦探的位置，走到了案发现场，准备重新清理现场的指纹。

带好手套的手刚要开始动作，就被何侦探一把拦住。

“小蒲，我让你去查案，你要做什么？”何侦探气愤地问道。

“那您呢，您又要做什么？”蒲助理反问。

“这件事情，和你无关。”

“谁说和我无关？您和撒先生，从前都对我有过知遇之恩。更何况，现在我已经了解了案件的全过程，您既然打算破坏现场，为什么还要把我支开？”

“这件事情，必须由我来做，你什么都不知道，明白吗？”

蒲助理质问道：“身为侦探，伪造案发现场，你就不怕，我会去举报你吗！”

“我是在赌，赌你不会。”何侦探递给了蒲助理他的电话，然后继续说：“如果你真的想这样做，那就去做吧……我也没有办法。”

 

蒲助理沮丧地低下头，喃喃道：“老师……我不明白……”

蒲助理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叫过他的入门恩师了，听到这句久违的“老师”，何侦探也是一怔。

“您明明是最有原则和底线的人。我跟您的第一天，你就告诉我说，做侦探这行，一定要有自己的原则。这样的事还会有很多，可是我们不能用我们自己的能力伪造证据，然后遮盖事实。真相就是真相，即便会有诸多无奈，还是不能这样做。”

“这的确是侦探必须要坚守的原则和底线，所以我才会说，叫你不要学我。”何侦探继续说，“你以后还会继续做侦探，我相信以你的能力，未来一定可以做得比我更出色。”

“老师……”

“所以，我不能把你掺和进来。你不能做这样的事。”他用力地握了握蒲助理的手，然后一把甩开，“你想都不要想。”

“可是您不也是要……”

“这不一样……”

“能有什么不一样？”蒲助理说，“我知道您一直以来，都在纠结什么。这么多年，我也无数次地问过自己，一味地揭穿真相，到底是不是错的……”

 

“小蒲啊”何侦探说，“这世上对对错错，怎能说得那么明白？但你要记住，我们作为侦探，必须陈述事实，不然就做不到公正。”

“那您也承认，您今天做的是错的？”

“我承认，我这样做不对。”

“既然是错的，为什么还要做？您不是刚刚还教我，要陈述事实吗？”

“所以，如果你要去揭发这件事，我不会怪你，甚至还会支持。但该做的事，我还是要做……”

“您这样有意思吗？”

“我知道我没有坚守住侦探应当坚守的底线，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守住这个底线……”

“老师，你就非得这么逼自己，这么逼我不可吗？”

何侦探久久不语，蒲助理也不再继续争辩，只是愤愤而去。

 

 

06 底线

 

远在医院的撒爸爸，找到了刚刚醒转的女儿。

两个人并没有上演太久父母相认后的亲情戏码，便一起商量好，在电话里联系了警局，然后坦白了一切。

鉴于马媳妇现在的身体状况和她的自首情节，警局联系了法院，充分说明了情况，使得法院的法官最终决定，对马媳妇判处二十年有期徒刑，缓期执行。

晨老大之前的肇事逃逸，由于已过追诉期，且撒爸爸当初进行了相应的补偿措施，法院也没有再进行任何新的处罚。

小鬼、乔三、撒爸爸等人，则由于投毒未遂，只是受到了较轻的处罚。

幸福之家的所有人都觉得，这是一个足够让人满意的结果了。

他们也全部都学会了一个道理，那就是以诚待人。

毕竟欺骗就是欺骗，不管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，都可能会引起一系列，后续的，恶性循环。

 

另一旁，小蒲到底还是没有去揭发自己的恩师。

何侦探也自以为，他的计划一直在顺利的进行。

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，他最好的朋友早就已经坦白了一切。

何侦探接到警局同伴打来的，案犯自首的电话时，不由得怔在原地。

等他反应过来，才急匆匆地跑到了医院。

 

“你疯了吗？”他指着躺在病床上，脸色越发苍白的撒爸爸说道，“谁让你允许女儿自首的？我不是叫你，什么都不要做，然后，相信我吗？”

“疯了的是你。”撒爸爸平静地说，“你觉得，你现在做的事，真的是你该做的吗？你做侦探这么多年，就是这么做过来的吗？你的原则呢？你的底线呢？”

“我守住了……”何侦探说。

“你还好意思这么说？你是怎么教小蒲的？你知道他有多难做吗？”

“那你就不难做吗？为了怕小蒲为难，怕我为难，你就亲自把女儿送进监狱？你知不知道，你马上就要当外公了？”何侦探不知不觉中，竟然也带了哭腔，“你已经葬送了一生，现在临了，就不能想想自己吗？你到底，要为了别人，牺牲自己到什么时候？”

 

“至少我从未后过悔。尽管我必须承认，当年去顶罪是我做错，但我仍旧不后悔这个决定。”撒爸爸戏谑地说，“更何况，我这辈子都要结束了，还有什么可值得为自己想的？”

“你故意把自己活得这么伟大，就是为了让我无地自容，是吗？”

“你明知道我不是为了这个。”撒爸爸叹了口气，“你知道的，我只是想帮你守住你的底线。你是个好侦探，这么多年了，你和小蒲不该为了我的事情，每天接受良心的拷问。”

“你怎么知道我守不住我的底线？”

“你都打算去伪造犯罪现场了，还嘴硬？”撒爸爸用力地捏了捏何侦探的脸，说道。

“我虽然没有守住侦探应该守住的底线，”何侦探坚定地说，“但我守住了我的底线。”

“还能有什么底线，比坚持真相更重要啊……”

何侦探牵起了撒爸爸的手。

“你知道的。我这个人，这辈子只有一个最好的朋友。”何侦探继续说，“他就是我的底线。所以没有什么能够伤害他，即便是真相也不行。”

 

 

07 后来

 

乔三、小鬼和晨老大在接受了相应的处罚之后，全部改邪归正，不再骗人，努力地做了安稳又体面的工作。

一到周末，他们就会拿着自己攒的钱或者买的东西，去医院看他们最亲爱的撒爸爸。

何侦探更是一口气向侦探社告了半年的假，他把手头的工作全部转交给了小蒲，一心一意地守在医院里，陪伴着他最宝贝的撒撒。

在他生命的最后的那段时间里，他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他的身边。

马媳妇则一直在监视下安心养胎，等到胎儿8个月大的时候，她非常冒险地想了些办法，强行让医生给她做了剖腹产手术，然后，乔三抱着他们的女儿，急匆匆地见了她还剩几口气吊着的外公。

 

终于还是到了必须要告别的那一天。

孩子们全部围在撒爸爸周围，倒是撒爸爸自己满脸轻松。

就连得知消息的蒲助理，不，应该叫蒲侦探了，他也从侦探社匆匆赶来，探望这位曾经的半个恩师的最后一面。

他看着身边的人强忍住不哭的神色，实在是有些受不了，故而只留下了何侦探一个人在病房里。

由于提前签署了自愿放弃临终抢救的协议，撒爸爸走得很快，也很安详。

据何侦探说，他走的时候，嘴角还是挂着微笑的。

以至于医学院的学生在解剖撒爸爸捐赠的遗体时，还亲切地称他为撒微笑。

 

彻底安顿好撒爸爸的后事后，何侦探就停止了休假，回到侦探社，和蒲侦探一起，重新开始了破案的工作。

蒲侦探一开始还怕自己的恩师承受不住这样大的打击，小心翼翼地问道：“老师，我以为您会再多休息一段时间的……”

“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。”何侦探笑了笑。

“那您为什么还要这么着急回来？”

“大概因为这个世界上，再也没有什么人，能够突破，我作为侦探的底线了。”

 

蒲侦探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了不得的事，从小就是孤儿的他直白地问道：“您是想说，您变得和我一样，因为了无牵挂，所以无比强大了吗？”

“年纪轻轻的，你说什么了无牵挂？你难道不牵挂我，不牵挂你那另一半儿吗？”何侦探打趣道。

“老师，您就别笑话我了。”

“我哪里是笑话你，你能有牵挂是好事，不然，你总像从前一样沉默寡言的，咱们两个还不一起闷死在这儿？”

“是啊，我从小就话少，您还总说让我和撒老师学学要如何风趣幽默呢。”

何侦探突然沉默了下来。

 

蒲侦探知道自己说错了话，连忙说：“对不起啊，何老师。我不是有意提起……撒老师的……”

“没关系的。”何侦探说，“他都不在了，还有什么能伤害到我呢？”

“何老师，其实您真的可以多休息一段时间的。”蒲侦探真诚且关切地说。

“要不是那个死鬼临走之前说……”何侦探没有把话说完。

他微微摇了摇头，“算了，没什么。”

何侦探没有继续说下去，蒲侦探也没有再问。

至于撒爸爸最后到底和何侦探说了什么。

除了他们二人，再也没有人其他人知道。

 

 

p.s.开始写的时候其实没想把这篇文儿铺的这么大，本来文章走向会像很久之前看过的一个电影《The Brave》一样，结局是侦探/警察放走了杀死坏蛋的真凶。可是后面再怎么想都觉得，那样不符合侦探一直以来，坚持真相的原则和底线，就莫名其妙地改成现在这样了。加了脑洞出来的蒲与何、撒的师徒线，文风有些飘忽不定，第一次占tag写明侦同人，大家多多包涵。

 

 

文末彩蛋——临终之言

 

“你还想和我说些什么吗？”何侦探问。

撒爸爸笑着说：“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话，毕竟之前都说得差不多了。”

“那你把我一个人留下做什么？”何侦探继续问。

“老何啊……你要继续做一个好侦探……”撒爸爸感叹道。

“我就不能歇歇了？”何侦探反问。

“因为我们都是为了正义而生的啊。”

“这算是什么理由啊……你都活成这样了，还搞这套虚的做什么？”

“说真的，老何。你回侦探社吧。”撒撒继续说，“不仅为了公平和正义，也为了你自己。”

“可是我真的累了……”

“那就当是为了我。”

撒爸爸最后地用脸颊贴了贴何侦探的手，说：“替我这个双北二杰之一，多过过侦探瘾吧。”